iPhone5工厂十天亲历记：麻木、混沌、心酸
2012-09-19 09:56:04 来源：第一新闻网 评论：0 点击：
2012年9月13日凌晨1时，在全世界无数果粉的万众期待中，iPhone5在美国旧金山芳草地艺术中心盛大发布。当iPhone5出现在苹果CEO蒂姆？库克身后大屏幕上时，全球等候已久的粉丝、媒体、业界人士一起陷入了激励的争论中。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山西太原陷入黑暗之中，唯有位于经济园区的富士康灯火通明——那是众多年轻的中国工人，正在为生产iphone5如“机器人”一样加班加点。
这样的场景，在成都、深圳、郑州等富士康基地重复再现。这些中国年轻工人收获的，只有组长、课长冷冰冰的话语：“你们能生产iphone5，应该感到荣幸。”
这真是中国工人的荣幸吗？7月中旬，本报特约记者前往山西太原富士康，以一个普通工人的身份顺利“卧底”30天，零距离观察了当时还未揭开神秘面纱的iPhone5、生产它的流程、环境，以及让这款产品得以捧在消费者手心的那群年轻的90后劳工的生活状态。
一名员工走过晋城富士康人力招募中心门前
晋城富士康新进员工正在等待前往太原的巴士
晋城富士康新进员工正在等待前往太原的巴士
太原富士康园区大门
新人培训课间的漫长等待时，许多人睡着了
在忐忑不安中，员工签下了合同
潜入富士康
面试：先做心理测试、基本检查就能进
到晋城之前，记者通过“晋城富士康网站”提供的电话联系了招聘主管张经理，他打包票说“只要你身体没问题，带着身份证来就能进”。
之所以选择晋城富士康，是因为在去年，富士康总裁郭台铭在他的老家山西晋城投资设厂；郭台铭此后在首届世界晋商大会上透露，富士康将在晋城投资超千亿，并和周边的郑州、洛阳一起打造“金匠中原计划”，进一步扩大包括苹果产品在内的生产规模。
7月15日早上8点，记者来到位于晋城东郊经济开发区的富士康园区。走进人力招募中心，里面正应聘的有20余人。填好报名表后，笔试开始，每个人会领到一张A4纸，正面是心理测试题，要求按自己最近一个月的感受在每条陈述从“很同意”到“很不同意”的5个选项中勾选。20道是消极陈述，如“我最近总觉得精神恍惚”；10道是积极陈述，如“我能信任亲人朋友。”从中，可以看出员工频频跳楼，已引起富士康对员工精神状态高度关注。
反面是笔试题，语文25分，写出小学到初中学过的五首唐诗名，以及默写《锄禾》；数学35分，做十几道四位数以内的四则运算；英语15分，写出26个英文字母以及把“Howoldareyou”等句子翻成汉语；最后25分是写100字以内的自我介绍。
20分钟后收卷，招聘人员现场阅卷，不断对应聘者皱眉头：“你怎么连英文字母也没写全？”“数学题是不会做还是没时间？”虽然责难颇多，但还是都让他们通过了。
录入身份证资料，做了基本形体检查后，两个面试官先后询问了每个人的经历。记者按事先编好的说辞讲了一遍，面试官也没有多在意就直接通过了。接下来是体检，通过。
签约：“职业危害”一律勾选“无”
下午3点，和记者一起的36人乘上了去太原的大巴。走进员工宿舍，让人倒吸一口凉气：整栋楼散发着垃圾的腐臭、汗腥和泡面味混合成的浓烈怪味，筒子楼每间宿舍门口堆满了扔出来的垃圾。宿舍里是十人的上下铺，地面一片狼藉，打开衣柜，里面窜出一大群蟑螂。
第二天早饭吃好了后就在食堂签约，一共发下五张表单和一张合同：保密协议有两份，强调了不得泄露技术、销售、人事、统计四方面的机密。劳动合同上，回避了关于加班时间的具体约定；并且在工人“可能产生接触职业危害”的条款里，工作人员让大家一律勾选了“无”。
签约后，在一间礼堂里做了集团层面的入职培训，讲述富士康集团发展历程、企业文化、规章制度、安全须知。最为强调的一点是“走出实验室，没有高科技，只有执行的纪律”。发下的员工须知里，奖励条款只有13项，而处分条款多达70条。
新人培训总共安排了四天，而行程单上后三天的上午都是安排的“拓展训练”。头一个“拓展训练”，风雨大作，培训干事就把大家扔在操场的看台上一个上午，也不安排活动也不让走，甚至嬉皮笑脸地说：“你们就在看台上玩过家家吧！”后面的两天，早上集合时先跑两圈，然后就上看台傻坐，间或被喊下来领个工衣、银行卡，或者点名。
环境：园区买不到任何酒，也不卖晾衣杆和凳子
富士康员工周末舞会
富士康太原园区面积约6平方公里，约有5万多工人，规模在富士康国内的厂区中算比较小的。如果把厂房换成教学楼，那么园区就很像一个大学，宿舍、食堂、浴室、操场、健身中心、医院、邮局、图书馆、商业街……一应俱全，但质量有不过关的地方：比如娱乐中心的游戏机能运行的不到三分之一，所谓电影院只是放着投影的会议室。有意思的是，园区里买不到任何酒，也找不到卖晒衣杆和凳子的地方。
每周六日晚上，在操场对面的广场，富士康员工自行组织的街舞社团都会召开露天舞会，街舞、慢摇、国标，所有会跳不会跳的年轻人或围观或参加，和着音乐从傍晚一直high到午夜。主持人说：“我们平时工作压力很大，但不能在车间里在街上喊，别人会以为我们是神经病。但在这里，你可以大喊大叫大跳，全身心地释放！”记者宿舍的一个工友很喜欢这舞会，每次都要去跳到很晚回来。据说，他在舞会上还找到了女友。
富士康面临员工短缺。园区内，员工从“推荐亲友入职”的宣传横幅前走过。
图书馆，总能看到一些渴求知识的年轻人
晋城富士康仍有大量厂房在施工中
员工宿舍
iPhone5是怎样炼成的
iPhone5机器上的每一部分，生产地点几乎都不一样，唯有在最后的组装工厂才能看到完整的样子。
太原富士康负责生产iPhone5后盖，我们以它的后盖管中窥豹，来看看iPhone5究竟是怎样生产出来的，其中凝结了中国工人怎样的艰辛。
流水线上，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新人培训结束后记者们迅速被安排上班，而且是夜班。尽管宿舍里的室友早就告诉记者，太原富士康正在生产iPhone5的后盖，还给记者描述了它的样子，然而到了能真正进入车间亲眼一睹它的神秘面容时，记者还是忍不住有些兴奋。
晚上7点半，记者们到了工厂门口，看到门口贴着“特级安保区”的警示牌。每个人任何一次进出车间都要经过电子门的安检以及保安的搜查，身上有金属的东西，比如皮带扣、耳环甚至拉链都不能通过。培训中多次提到，这是为了严防产品泄密，若员工被发现携带手机、相机、MP3等存储设备出入车间，立即会被开除。赵飞告诉记者，他的一个工友有次把手机数据线忘在口袋里带进车间，居然也遭开除。
记者们这批新人，除安检外，还需要每个人都签字登记加上领导确认才能被放进去。走入车间，嗡嗡的机器轰鸣和刺鼻的塑料味立即涌了上来。课长和组长先来训话，强调纪律：“到了流水线上，线长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组长从生产线上拿下一个物料给记者们展示：“这就是还没上市的iPhone5手机后盖，你们能生产它，应该感到荣幸。”这个物料和iphone4S后盖相比稍宽稍长。他说，记者们所在的是“遮蔽课”，任务是把手机后盖音量孔等地方用贴纸和胶塞等材料遮盖起来，防止这些孔洞在下一道喷漆的工序中被污染。
条条流水线上，后盖诞生
记者的几个室友恰好分属iPhone5后盖生产的几个不同工序，从他们描述来看，后盖生产流程如下：将铝合金铸造成型——抛光——覆盖保护膜，装入手持模具（保护膜是防止后盖在接下来的工序中被磨损，手持模具是让后续作业的工人可以不用碰到后盖的表面就能拿起来操作）——遮蔽——喷漆——挖孔（如后置摄像头孔）。这些工序，有些是全手工操作，有些是操纵机器完成。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山西太原陷入黑暗之中，唯有位于经济园区的富士康灯火通明——那是众多年轻的中国工人，正在为生产iphone5如“机器人”一样加班加点。
这样的场景，在成都、深圳、郑州等富士康基地重复再现。这些中国年轻工人收获的，只有组长、课长冷冰冰的话语：“你们能生产iphone5，应该感到荣幸。”
这真是中国工人的荣幸吗？7月中旬，本报特约记者前往山西太原富士康，以一个普通工人的身份顺利“卧底”30天，零距离观察了当时还未揭开神秘面纱的iPhone5、生产它的流程、环境，以及让这款产品得以捧在消费者手心的那群年轻的90后劳工的生活状态。
一名员工走过晋城富士康人力招募中心门前
晋城富士康新进员工正在等待前往太原的巴士
晋城富士康新进员工正在等待前往太原的巴士
太原富士康园区大门
新人培训课间的漫长等待时，许多人睡着了
在忐忑不安中，员工签下了合同
潜入富士康
面试：先做心理测试、基本检查就能进
到晋城之前，记者通过“晋城富士康网站”提供的电话联系了招聘主管张经理，他打包票说“只要你身体没问题，带着身份证来就能进”。
之所以选择晋城富士康，是因为在去年，富士康总裁郭台铭在他的老家山西晋城投资设厂；郭台铭此后在首届世界晋商大会上透露，富士康将在晋城投资超千亿，并和周边的郑州、洛阳一起打造“金匠中原计划”，进一步扩大包括苹果产品在内的生产规模。
7月15日早上8点，记者来到位于晋城东郊经济开发区的富士康园区。走进人力招募中心，里面正应聘的有20余人。填好报名表后，笔试开始，每个人会领到一张A4纸，正面是心理测试题，要求按自己最近一个月的感受在每条陈述从“很同意”到“很不同意”的5个选项中勾选。20道是消极陈述，如“我最近总觉得精神恍惚”；10道是积极陈述，如“我能信任亲人朋友。”从中，可以看出员工频频跳楼，已引起富士康对员工精神状态高度关注。
反面是笔试题，语文25分，写出小学到初中学过的五首唐诗名，以及默写《锄禾》；数学35分，做十几道四位数以内的四则运算；英语15分，写出26个英文字母以及把“Howoldareyou”等句子翻成汉语；最后25分是写100字以内的自我介绍。
20分钟后收卷，招聘人员现场阅卷，不断对应聘者皱眉头：“你怎么连英文字母也没写全？”“数学题是不会做还是没时间？”虽然责难颇多，但还是都让他们通过了。
录入身份证资料，做了基本形体检查后，两个面试官先后询问了每个人的经历。记者按事先编好的说辞讲了一遍，面试官也没有多在意就直接通过了。接下来是体检，通过。
签约：“职业危害”一律勾选“无”
下午3点，和记者一起的36人乘上了去太原的大巴。走进员工宿舍，让人倒吸一口凉气：整栋楼散发着垃圾的腐臭、汗腥和泡面味混合成的浓烈怪味，筒子楼每间宿舍门口堆满了扔出来的垃圾。宿舍里是十人的上下铺，地面一片狼藉，打开衣柜，里面窜出一大群蟑螂。
第二天早饭吃好了后就在食堂签约，一共发下五张表单和一张合同：保密协议有两份，强调了不得泄露技术、销售、人事、统计四方面的机密。劳动合同上，回避了关于加班时间的具体约定；并且在工人“可能产生接触职业危害”的条款里，工作人员让大家一律勾选了“无”。
签约后，在一间礼堂里做了集团层面的入职培训，讲述富士康集团发展历程、企业文化、规章制度、安全须知。最为强调的一点是“走出实验室，没有高科技，只有执行的纪律”。发下的员工须知里，奖励条款只有13项，而处分条款多达70条。
新人培训总共安排了四天，而行程单上后三天的上午都是安排的“拓展训练”。头一个“拓展训练”，风雨大作，培训干事就把大家扔在操场的看台上一个上午，也不安排活动也不让走，甚至嬉皮笑脸地说：“你们就在看台上玩过家家吧！”后面的两天，早上集合时先跑两圈，然后就上看台傻坐，间或被喊下来领个工衣、银行卡，或者点名。
环境：园区买不到任何酒，也不卖晾衣杆和凳子
富士康员工周末舞会
富士康太原园区面积约6平方公里，约有5万多工人，规模在富士康国内的厂区中算比较小的。如果把厂房换成教学楼，那么园区就很像一个大学，宿舍、食堂、浴室、操场、健身中心、医院、邮局、图书馆、商业街……一应俱全，但质量有不过关的地方：比如娱乐中心的游戏机能运行的不到三分之一，所谓电影院只是放着投影的会议室。有意思的是，园区里买不到任何酒，也找不到卖晒衣杆和凳子的地方。
每周六日晚上，在操场对面的广场，富士康员工自行组织的街舞社团都会召开露天舞会，街舞、慢摇、国标，所有会跳不会跳的年轻人或围观或参加，和着音乐从傍晚一直high到午夜。主持人说：“我们平时工作压力很大，但不能在车间里在街上喊，别人会以为我们是神经病。但在这里，你可以大喊大叫大跳，全身心地释放！”记者宿舍的一个工友很喜欢这舞会，每次都要去跳到很晚回来。据说，他在舞会上还找到了女友。
富士康面临员工短缺。园区内，员工从“推荐亲友入职”的宣传横幅前走过。
图书馆，总能看到一些渴求知识的年轻人
晋城富士康仍有大量厂房在施工中
员工宿舍
iPhone5是怎样炼成的
iPhone5机器上的每一部分，生产地点几乎都不一样，唯有在最后的组装工厂才能看到完整的样子。
太原富士康负责生产iPhone5后盖，我们以它的后盖管中窥豹，来看看iPhone5究竟是怎样生产出来的，其中凝结了中国工人怎样的艰辛。
流水线上，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新人培训结束后记者们迅速被安排上班，而且是夜班。尽管宿舍里的室友早就告诉记者，太原富士康正在生产iPhone5的后盖，还给记者描述了它的样子，然而到了能真正进入车间亲眼一睹它的神秘面容时，记者还是忍不住有些兴奋。
晚上7点半，记者们到了工厂门口，看到门口贴着“特级安保区”的警示牌。每个人任何一次进出车间都要经过电子门的安检以及保安的搜查，身上有金属的东西，比如皮带扣、耳环甚至拉链都不能通过。培训中多次提到，这是为了严防产品泄密，若员工被发现携带手机、相机、MP3等存储设备出入车间，立即会被开除。赵飞告诉记者，他的一个工友有次把手机数据线忘在口袋里带进车间，居然也遭开除。
记者们这批新人，除安检外，还需要每个人都签字登记加上领导确认才能被放进去。走入车间，嗡嗡的机器轰鸣和刺鼻的塑料味立即涌了上来。课长和组长先来训话，强调纪律：“到了流水线上，线长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组长从生产线上拿下一个物料给记者们展示：“这就是还没上市的iPhone5手机后盖，你们能生产它，应该感到荣幸。”这个物料和iphone4S后盖相比稍宽稍长。他说，记者们所在的是“遮蔽课”，任务是把手机后盖音量孔等地方用贴纸和胶塞等材料遮盖起来，防止这些孔洞在下一道喷漆的工序中被污染。
条条流水线上，后盖诞生
记者的几个室友恰好分属iPhone5后盖生产的几个不同工序，从他们描述来看，后盖生产流程如下：将铝合金铸造成型——抛光——覆盖保护膜，装入手持模具（保护膜是防止后盖在接下来的工序中被磨损，手持模具是让后续作业的工人可以不用碰到后盖的表面就能拿起来操作）——遮蔽——喷漆——挖孔（如后置摄像头孔）。这些工序，有些是全手工操作，有些是操纵机器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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