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珺姝:在个人经验与集体记忆之间发现隐秘共振
2024-08-20 11:28:42 来源:第一新闻网 评论:0 点击:
“无关速度,无关方向,从破裂到断裂,主体在难以控制的流变多样中成为碎片,并保持移动。一条与自我意识觉醒有关的线正在生成。”与接受过传统训练的艺术家不同,工作生活于伦敦与北京的视觉艺术家,写作者古珺姝总是用哲学家吉尔·德勒兹的“逃逸线”来形容自己的艺术轨迹,从资深电影记者到音乐流媒体平台的内容总监,从犀利的,善于批判的当代艺术评论人到执着于主观表达的艺术家,感性与理性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发生。一切很不合常规,但又十分合理。
《指纹叙事》,混合媒介,指纹鉴定卡片,日记等,6×5厘米;2019年
“你看见的还不算什么。”基于其多年跨文化的媒体经验以及对当代语境下城市人文景观的观察,古珺姝关注的议题总是与悲喜主义,社会焦虑以及后真相相关。将个体经验与集体记忆建立关联,提出质问,唤醒共情是她擅长的输出方式。讨论日常焦虑与强迫症的作品《指纹叙事》正是她相关艺术探索的起点。艺术家利用指纹提取的方式将无形的焦虑视觉化,细腻且极具节奏感的痕迹完成了叙事,不可见的情绪在鉴定卡片上被呈现得十分具体。与之同时展出的还有艺术家的日记,社交媒体的造句方式轻易的拉近了观众通感的距离。这类自传性质的作品,兼具向内挖掘和无限拓展的可能性,德勒兹的根茎理论也不吝词句的阐释过这种生命力。古珺姝的作品会使人联想到法国艺术家苏菲·卡尔许多观念作品,模糊个人与公共经验的边界,以冷静、客观的姿态去实现一种共情与治愈。
《见信安好》,雕塑,直径164厘米;摄影,尺寸可变;信封,混合媒介,尺寸可变;2023年
《见信安好》,雕塑,直径164厘米;摄影,尺寸可变;信封,混合媒介,尺寸可变;2023年
《见信安好》,雕塑,直径164厘米;摄影,尺寸可变;信封,混合媒介,尺寸可变;2023年
《见信安好》,雕塑,直径164厘米;摄影,尺寸可变;信封,混合媒介,尺寸可变;2023年
经过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当代艺术实践专业两年的打磨后,古珺姝仍然保持着对这些话题的热情与探索,并且更明确了艺术表达的紧迫性和自己独立的声音。她逐渐开始将知识积累转化成视觉语言。新浪潮电影、反小说以及极简音乐等所传递的美学被重新组合,在混乱与秩序之间,她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叙事方式。《见信安好》正是这样状态下被完成的,有着三重逻辑的观念作品。当你站在白色立方体空间内的巨物面前,在象征“焦虑”的气球的褶皱间看到被扭曲的自己,一种对话在悄然发生。影子被三枚变形的面孔取代,极简且超现实的构图模糊了真实与梦境的边界。悬挂的,高处静置的,折叠的,充满气的,与艺术家身高等高的,164厘米的镜面气球以不同的形态在各种空间被展示,是第一层叙事。第二层则回到了现实空间,艺术家在自己的公寓里,与这个被充满的气球生活了一个月,并通过相机记录每日与这份“焦虑”相处的过程。这场紧张的对话在时间中被晦涩且幽默的方式消解。最后一层,呼应了该作品的标题。这个频繁出现在电子邮件开头的句子,往往会跟着一些令人焦虑,待解决的现实。此刻,摄影变成了一种释放工具,图片被制作成信件,折叠进信封,最终被寄出,完成了一整套叙事。古珺姝的作品总是藏着各种通道入口,不同的观众可以从任何点切入,共情的同时建立自己的理解。
《多言破坏美感》,绘画,20×20厘米;混合媒介,60×40×50厘米;2023年
《所有伟大的思想都发生在散步时,但是……》海报,动态影像,4分33秒,2023年
在艺术实践过程中,不设限的古珺姝尝试过各种媒介,有趣的是电影记者出身的她的动态影像作品受到了最多的认可与关注,其中《所有伟大的思想都发生在散步时,但是……》不仅曾在泰特美术馆这样的艺术机构得到放映,并且在世界范围内各种国际艺术类电影节获奖和提名。和《见信安好》一样,古珺姝总喜欢借用生活中高频出现的短语或者历史经典作为题目,将犀利的批判和幽默感混合在一起,藏在多层叙事之间。“所有伟大的思想都发生在散步时”,这句话正出自于哲学家尼采。而标题中的“但是”所引出的质问才是这个项目的核心。该作品起点是艺术家独自在巴塞罗那旅行时被一名骑着摩托车男性抢走了手机。自诩城市漫游者(flâneur)的古珺姝在这个事件中看到了自己作为女性独立于世的某种弱势与边界,于是她开始重新调研“漫游者”概念,回到了这个单词诞生地——巴黎,并拍摄了这个动态影像作品。视频以艺术家再次挑战自己,于黑夜在巴黎市区漫游的影像为主体。“女性漫游者”标签闻名的意识流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在此处上线,她的描述穿越伦敦市区游走漫步的散文《流连街头》以旁白的方式取代了背景音乐,贯穿整个作品。作品在影像,旁白,与诗意的字幕是错位的三种叙事,折射出艺术家的自我认知在过程中发生了偏差,也挑战了本雅明给予城市漫游者的光环。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作品长度是4分33秒,古珺姝借用约翰·凯奇这个作品的无声的概念对女性漫游者在当代语境的缺席进行了质问。她还在叙事中埋藏了一个从现实到超现实的转折点,其运镜的方式,意识流式的造句和抽象的结构,令人不禁想起阿伦·雷乃的《去年在马里昂巴德》。
《悲喜主义者的休止符》,混合媒介绘画,60×60厘米,2024年
《悲喜主义者的休止符》,摄影,尺寸可变,2024年
以下是关于艺术家古珺姝的采访,字里行间中,她清晰的为我们阐释了自己轨迹的转变,以及艺术探索过程中的关键词。
雅昌艺术:你是如何从媒体工作者转型为艺术家的?很好奇,这个想法的转变是什么?
古珺姝:我曾经在文化媒体行业工作了十多年,游离于电影,音乐和当代艺术之间,也因此有幸采访过各个通道上的诸如蔡国强等世界顶级的艺术家。在与这些人面对面交流的时候,总是能被他们强大的自我意识,输出能力,以及一种不可言说的纯粹的能量感染。逐渐的,我不再满足于组织编辑内容,而是期待有更主观的表达通道。因此,我辞掉了工作,到英国在皇家艺术学院深造。此前的一切与文化相关积累都成为了很好的支撑,在自我探索的过程中也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特殊性以及渴望表达的声音,也正是因此我希望以艺术家的身份开启自己的第二人生。
雅昌艺术:你的艺术实践,具体是怎么开始的?有哪些艺术家影响了你的创作?
古珺姝:2018年的冬天,朋友家的书架上,我被一本红色的,装帧精致的小册子吸引,作者用独白的方式,通过图片和日记分享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失恋。我被这种生猛与分享的勇气所震撼。这本书名字是《极度疼痛》(Douleur Exquise),也因此我认识了法国艺术家苏菲·卡尔。在研究了她许多其他作品后,我发现她将图片与文字结合,拥抱人群,将自身经验与大众情感连接的路径是我熟悉的表达方式。很像记者,徘徊在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之间。这些小小地帮我建立了作为艺术家的表达的信心,于是我开始了自己的创作,也因此有了《指纹叙事》这个作品。还有,英国艺术家可妮莉娅·帕克也经常会使用相似的操作,她的作品不会受限于媒介,叙事和表达愿望是最重要的。此外,艺术家伊恩·凯尔的作品在空间里建立的音乐性的节奏感,也是我最爱的一种。当然在电影,音乐维度,有着太多影响我的伟大的艺术家,我从中汲取很多营养,在慢慢转化成自己的语言。
雅昌艺术:你的很多作品都是与社会焦虑和女性在各个层面遇到的边界相关,所以你对于女性在当代语境中角色的看法是怎样的?
古珺姝:这是一个有点复杂的问题。我不想刻意的强调女性角色的重要性,因为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抽象的说,我认为在舞台上,任何个体,群体,在宏观的叙事里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才是最重要的。坦白讲,我最开始的创作并没有在探索女性主义的框架里。然而,意识的转变发生在我作为女性在现实世界里遇到边界的时候。就那一刻,问题才会被提出来。就好比当你生存于一个健康的身体,各个部位并不会有很强的存在感,一切运转得十分自然。但当你身体出现状况,哪怕是手指被刀片划到这种小问题时,这个部位的存在感就会被瞬间放大。比如在职场里遇到天花板的时候,这种限制就会变得具体,女性就没有办法自由的发挥她该有的角色。而这种失衡就是现在的我,作为艺术家,想要表达的东西。
雅昌艺术:作为视觉艺术家,你对未来的计划是怎样的?有什么新想法和待尝试的?
古珺姝:我会坚持以艺术家身份继续自己未来的轨迹,希望能在公共领域里找到新的表达。就像德勒兹的根茎理论一样,方向,速度,甚至结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持移动,保持创作,你最终就会走出自己的逃逸线。基于人生经验,我还有很多想尝试的媒介和讲述的故事,总之,想用电影《怒火青春》的一句台词作为收尾:“目前为止还不错”。(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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