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充艾英年早逝
2023-02-28 09:43:02   来源：罗秦理   评论：0 点击：

第一章   艰苦训练

一九七三年间,寒冬腊月,大雪漫天。

北方的冬天,往往都是寒冷而干燥的。偏偏此时又下着大雪,风包裹着雪花向这个世界地方席卷,仿佛要给整个世界披上去一层圣洁的白纱。

在以往,大街小巷的摊位早已被各种小商贩占满,小贩们会争相扯着嗓子叫卖。

此时,世界静悄悄的。

从窗望去,往日热闹的县委大院也变得冷冷清清,只有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孩穿着一件汗衫,在大院里坐着蹲起,瘦高个,脸颊略微瘦削,鼻子更显英挺。冷冽的寒风吹得两颊变得通红。

这个男孩是县委书记的独子,叫做庄充艾。

与院内其他官员疼爱自己孩子的态度不同,庄父对自己的儿子管教格外严厉。深以“慈母多败儿”为反面例子。                       

庄父从庄充艾八岁起,就对他实行军事化训练。 一年365天,除了过年之类的特殊时间,无论刮风下雨,庄充艾必须严格按照军人作息时间。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就像今天,本就是极为寒冷的腊月天,又下着大雪,冷冽的寒风也肆虐着。

平日忙着生计的小贩都没出摊,可见天气的恶劣。但庄充艾依旧雷打不动,在院子里做完了每日必做的军事训练。

屋内,庄母透过窗户看见儿子瘦高的身躯打着颤。但仍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做着蹲起。

庄母的心不由一紧。不禁小声埋怨丈夫:“你为什么一定要对儿子这么严格?平日里也就算了,今天这么冷,你看儿子冻的直哆嗦。”

庄父也望向窗外,平日严肃冷硬的面容在此时有些动容,缓缓叹了口气,道:“不经过彻骨寒冷,哪有梅花扑鼻香。我这是为了培养他坚韧的性子。人生有那么多挫折,他身为个男孩,应当在年轻时多吃些苦。”

庄充艾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这意味着做事情需要自己承担责任,需要对未来有一个具体的规划,意味着他将告别男孩时代,缓慢地蜕变成一个成熟稳重有责任感的男子汉。

庄充艾已经高中毕业了,他从小就被庄父当做军人来培养,就是为了让他长大后参军。

庄充艾从小就听抗日战争的故事,深知国家如今的太平盛世,是千千万万个抗日英雄抛头颅,洒热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和敌人拼杀换来的。

所以,庄充艾从小就有一个当兵的梦想。

他认为青年儿郎当用热血誓死保卫祖国。他决定将他的青春献给绿色的军营,他渴望在酷暑中锤炼钢筋铁骨,在军营中实现人生的价值。

即使在同龄人眼中,他每天都在做着变态般的训练,他也从不抱怨。
 

第二章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寒冷的严冬已然过去,温暖的春天悄悄降临。

房檐上的冰溜子慢慢融化,滴滴答答的打在地上。你瞧那杨树上灰褐色的枝干憋出的嫩绿色的芽儿,风仿佛也温柔了许多,温声细语的和万物打着招呼。

庄父早已给庄充艾在征兵处报好了名,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六月份就可以正式参军了。

庄充艾对参军这件事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多年的心愿终于圆满,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

只有那日复一日的艰苦训练,才能给他空虚的心灵带来微薄的充实感。

庄母趁着儿子入伍前,忙带着儿子去采购生活用品,去亲戚家走亲。

有一回,庄母带着庄充艾去姥姥家,庄充艾陪着姥姥唠家常,收拾家务时,从桌子缝里看到一本书,便心生好奇。

在逼仄的角落曲着身子,用木棍将那本布满灰尘的书捅了出来。书的封皮已经显得十分破旧,书角也有磨损,发黄的扉页可以看出这本书的年代感。

庄充艾用手帕擦拭灰尘,只见几个大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心中不由好奇,这难道是本炼钢的书?

压下好奇,手指翻开了第一页,看到了这本书的简介:《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是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长篇小说……

“原来是本苏联书。”庄充艾心里暗道。

看着看着,庄充艾就入了迷,他跟随着走进了保尔的世界,被神父责骂,不情愿去打工。

打工的日子里保尔被老板娘压迫,亲眼见证了底层人民的艰苦生活。

庄充艾忘却了周围的声音,将自己沉浸在这本书里,直到庄母大声地喊了他的名字,“儿子,快来端菜!”

庄充艾因突然有人叫自己,身子哆嗦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两步并做一步去了厨房。

在饭桌上,庄充艾心里还惦记着保尔的故事,便琢磨着带回家借读一下。

“姥姥,我刚才从桌子缝里拾到了一本书,是谁的啊?”庄充艾一边吃,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奥奥,可能是你小舅那时候看的书吧!你要喜欢,就拿回家看吧!”姥姥答道。

说起来,庄充艾的小舅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自小就和村里爬树偷鸟蛋的混小子不同。

就喜欢闷在家里看书,一看就是一天。

因小舅李青山是老来得子,老两口十分宠爱他,见宝贝儿子喜欢读书,家里条件也富裕,便一路供着读书。

多亏了庄父的这层关系,在县城里的中学当着老师,在当时可算是顶顶好的“铁饭碗”咧!

庄充艾从小就爱和这个大不了几岁的小舅舅玩,想了想,好长时间没见了,便想着一会回家去找小舅玩玩去,捎着去看看有没有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样的好书!
 

第三章   舅舅

  庄充艾从姥姥家走亲回来,没先回家,就立马骑着自行车去了舅舅家。

  去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钟了,庄充艾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急躁,这个点学校已经上课了,也不知道小舅上没上课。

  幸运的是,小舅下午没课,和小舅打了声招呼,小舅把他带到了宿舍。

  到了宿舍,李青山看着这个高高大大的外甥,因日日锻炼,身子板似乎变得更加结实,精神气十足,眼神泛着光亮,俊朗的面容充满朝气。

  心里感叹庄充艾似乎有了某些变化。不只身体的成长。

  庄充艾见舅舅打量着自己,有些羞涩,便率先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

  “舅,我妈说让你有空去家里吃饭。”

  “最近学校挺忙的,过几天吧!”李青山边说边从柜子里掏出一包桃酥递给庄充艾。

  庄充艾谢过舅舅,从身上背的军绿色挎包拿出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递给李青山说道。

  “舅,我听姥姥说这本书是你的,我读了,特别好看,你还有这种类型的书吗?”

  “有啊!不过你先跟我说说你读这本书有什么收获?”李青山正色道,真心希望外甥能从这本书有所收获。

  “我,我就读了个开头,还没读出个名堂来呢!”庄充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似乎为自己的回答感到一种莫名的羞愧。

  李青山只是爽朗地笑了两声,给庄充艾指了指屋外的那棵茁壮成长的杨树。

  “年轻人嘛!不要用囫囵吞枣的方式去读书,尤其是读一本好书。这样吧!等你读完,不!至少读三遍这本书,我再给你推荐新书!”李青山望着杨树黑黢黢干裂的树干若有所思。

  良久,他用一种舒缓而伤感的语调读出了那句经典语录。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事业而斗争。”

  庄充艾感觉胸腔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他开始仔细回味“人的一生”。

  不禁扪心自问,我庄充艾的一生应该怎样度过呢?

  庄充艾有些迷茫,这是一个生于高官家庭的孩子对“人生”这样复杂的东西的初次思考。自幼生活富裕,父亲虽对他管教严格,但在物质上从来都是充足的,日日的训练他并未觉得苦,反而甘之如饴。
 

第四章    当兵    

  春寒料峭,刚回暖的天气突然下了场春雨。

  农历二月,淅淅沥沥的春雨洒落在北方广袤的土地上,久经严寒而打蔫儿枯黄的小麦,在春雨温柔的照拂下,洗去尘埃,现出清新的绿来。

  雨水轻柔地滴打在窗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一滴滴的俏皮地滑下玻璃,拖出一道道长长的水痕。

  屋内的少年,坐在靠窗的书桌前,双手端着一本书,紧缩的眉头似乎在为什么忧心事烦恼着,正是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自那日从小舅的宿舍回来,他便全心全意的读书,现在已经读了5遍了,对书里的情节也称的上是滚花烂熟。

  他既为保尔卧病在床双目失明而遗憾,又被保尔那永不言弃的革命所征服。

  命运对保尔是残忍的,让他终日病痛,甚至他曾一度自我怀疑想要自杀,但保尔战胜了命运,他不屈服于这样的命运。

  保尔握起了笔杆子,决定以另一种方式为自己的革命理想而奋斗。

  庄充艾意识到,苦难只是命运给人的一场考验,只有敢于和命运斗争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转眼间,到了庄充艾参军的日子,这段时间庄充艾一直在读书,读中国的史书,有时去图书馆找一下外国书。不过外国书是很少的,所以读的更多的是史书。

  现在,庄充艾感觉眼界变得宽阔,书籍让这个少年看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

  庄父破例让属下开车送庄充艾去车站口,这是庄充艾第一次坐汽车。

  平日里,县委大院里的孩子经常坐公车去学校。只有他一回都没坐过,年少时也会羡慕那四四方方的小汽车,看起来是那么气派!连汽车尾气都显得独特!

  庄母把收拾的行李大包小包的塞满了后备箱,仍觉得不够,想再去供销社买些桃酥。怕儿子在那边冻着饿着。

  庄充艾连忙说:“够了够了!你们以后可以给我寄东西!”

  “让你妈去趟供销社吧!买些点心,路上垫垫肚子也好!”

  庄充艾有些吃惊地看着庄父,没想到庄父竟然放任母亲的这种“溺爱行为”,平日里母亲稍稍对自己好一些,他都会啰嗦几句,生怕他成了纨绔子弟。

  站台上这一对父子竟相对无言,庄充艾想着这一去就要好多年不回家,因即将当兵而高兴的一颗心骤然冷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经历人生的分别。

  父亲的眼中也流露出了不舍,突然大力拍了拍庄充艾的肩膀,望着面前比自己高一头意气风发的少年,“我已经和我那边的老战友打好招呼了,你别担心家里,去部队好好表现!别让老子丢脸!”
 

第五章     意外

  生命啊!也许就是由一场场遇见和别离的交替吧!

  车来了, 客车在鸣笛,站口的人们拎着大包小包,匆匆忙忙往前走。

  庄充艾看着掩面哭泣的母亲,上前拥抱住了母亲,低头时发现母亲乌黑的秀发中已经出现了几缕白丝,再仔细看看秀美的脸蛋上,眼角也有了皱纹。

  庄充艾意识到母亲老了。眼终究还是湿润了,眼眶泛着红。

  岁月啊!你个无情的东西!

  庄充艾看着身旁的父亲,鼓起勇气拥抱了下这个对自己严苛的父亲。

  然后独自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了车,在车上,庄充艾透过窗户,看到父母对自己摆手,父亲那黝黑的面庞似乎有一颗晶莹一闪而过。

  在车上良久,庄充艾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他发现车上有好几个像他一样身穿绿色军装,佩戴大红花的年轻人。

  庄充艾打量别人时,别人也在打量他,当二人目光交汇时,打量着的年轻人微微一笑,主动和他攀谈了起来。

  两人一聊意外地发现竟是一个高中时,并且都是去一个部队报道时,聊起来不禁更加亲切。

  在车上的七个小时的时间也不显得那么难捱,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司机提醒到站了!

  庄充艾一路上的疲倦瞬间一扫而过,即将迈入人生新的旅程的兴奋充满了他的心。

  他已经做好当兵是要吃苦头的准备,却还是被军队严苛的训练累了个够呛。要不是他自幼就军事化训练,他的身体怕早就缴械投降了。

  拿自己每天的训练和军队一比,才发现父亲对自己已经算很仁慈了。

  父亲告诉自己万事不要凑合,要追求卓越。所以处在体能训练排名中等的庄充艾心不由一紧,他不想让庄父看不起,日常训练过后,庄充艾会偷着给自己加练。

  在日日夜夜的艰苦努力下,庄充艾的成绩终于有所进步,他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得更加结实强壮。

  班长很看重他,时常提拔庄充艾,但庄充艾猜到应该是父亲在背后出的力。

  时间就这样飞快流逝,穿梭于过去和未来,铭记着过去的光荣和闪耀的未来。

  庄充艾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想着继续当兵,争取当个上等兵。

  命运啊!总是喜欢在人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时候给人当头一棒!

  在一次丛林射击训练比赛时,庄充艾被射中了左小腿,后面在去了医院治疗,最后被医生通知将来怕是落个残疾!

  这兵是当不成了!
 

第六章   抉择

  庄父在办公室正看着儿子来的信,心里很欣慰儿子的成长,想着再历练一段时间,就托人给庄充艾找份工作。

  电话“铃铃铃”地想起,吓了他一大跳,心脏憋闷,胸口像有块大石头一样惴惴不安,好像有什么坏事情要发生!

  “喂,您好!请问是庄充艾的父亲吗?”

  “是,是的,我是庄充艾的父亲。”庄保国的声音有些颤抖。

  “请您立刻赶到第一军区医院二楼1号房,庄充艾在射击训练中被误射了左小腿,目前需要紧急手术,需要家长签字。”那边的声音清晰冷静,但在此刻显得十分冰冷。

  “你说啥?没弄错吧!”庄保国的一颗心犹如坠入冰窟。

  “家属冷静一下,我没有弄错,请尽快赶到军区医院。”

  庄保国颓然地挂断了电话,双腿绵软无力,最终瘫倒在了地上。

  半晌,庄保国终于缓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叫属下通知妻子一起去军区医院。

  到了病房门口,就有护士带他们去手术室签字,看着单子上的“残疾”,庄保国一阵头晕目眩,强撑着精神,抖着手把字签了。

  此刻,庄母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她一想到是丈夫执意要让儿子参军,参军,参军,怎么最后落得个残废啊?

  她的儿子明明才二十岁,这两年的军旅生涯眼看就要到头了,怎么会突然闹出这样的事情?

  越想越气,伸手推搡着丈夫,不禁厉声埋怨丈夫,“都怪你,非给让儿子当这劳什子兵,最后成了个残废,他才二十岁啊!他的人生毁了,都毁啦!”

  庄保国任凭妻子的打骂,他知道妻子需要发泄。

  大声恸哭,哭着哭着也知道自己蛮不讲理。但一想到儿子,心就如刀子割一般的生疼。

  手术室外,被悲痛的气氛笼罩着。

  手术室的灯“啪嗒”一声灭了,一名女护士气喘吁吁地走了出来,“谁是病人家属?”

  简单交代了病人身体情况,让他们安心等待病人醒来。

  庄保国是个男人,他知道越是这种关键时刻,他应该冷静下来,为儿子的将来提前做好打算。

  这兵是肯定当不成了,可以在县委里找个工作,让他去做,去个小地方当个领导也不算难事,但庄保国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怕是不会答应的。

  庄保国又想起同事老高家的儿子貌似在搞什么出租车公司,还想请他帮忙,想来让儿子去当个司机也是一个出路。

  这次,庄保国把选择权交给儿子。
 

第七章    新的起点    

  庄充艾想睁开眼,但怎么也睁不开。他的左小腿疼的厉害,一股剧烈的疼痛从小腿肚那里传来,刺激着神经,他感觉小腿肚像有万根锋利的银针在扎。

  他感觉那股疼痛感要把他的理智淹没,他想放声大哭,释放压抑的情绪,但他是一名光荣的军人。

  庄充艾告诉自己要坚强,像保尔一样坚强的面对病魔的袭击!

  挺过去,你就赢了!

  良久,庄充艾的脑门满是豆大的汗珠,庄母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心痛的为他擦拭掉。

  庄充艾听到有人在哭泣,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视线并不清明,眨巴了两下眼睛,才看清了守在病床旁的正是他的父母。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庄充艾的声音说不出的沙哑,像是一把钝刀。

  庄母又是一阵心疼,但在儿子面前,只能强忍住眼泪。拿起一根棉签沾了沾水,给儿子抹到干裂起皮的嘴唇上。

  庄父看着庄充艾那裹满纱布的左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颤抖着声音,“充艾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事已至此,庄充艾早已想好了最坏的结果,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哑着声音说:“我的腿,我感受的到,这腿怕是给落下残疾了,我估计,不,肯定当不了兵了。”

  看着父母沉默了,他感觉身上很冷,比在冬天训练还冷。庄充艾明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但希望如萤火一般渺茫,一闪而过。

  在医院卧床一个月后,庄充艾终于能够勉强下地走路了。不过走起路来,有些跛。

  他积极配合医生做着康复工作,医生看庄充艾伤好地差不多了,通知家属可以回家养伤了。

  回到家后的日子里,庄母特意向单位请了长假,专门在家照顾庄充艾。

  在家的养伤日子是那么的无聊而漫长,庄充艾现在还没从希望破灭的伤痛中走出来,他经常一个人呆坐一整天。

  思考着他的未来,真的是一片灰暗吗?

  “我只是腿有些残疾,难道我就没有未来了吗?”庄充艾在深夜里扪心自问。

  在人们眼中,身体的残缺就能阻挡一颗追逐梦想的心吗?尽管身体的残缺会使人的内心受到不可避免的伤害,庄充艾也害怕从别人的眼中看到嘲笑、同情。

  但那又怎样,保尔也饱受病魔的折磨,他是怎样做的呢?

  残破的身躯没能使保尔丧失对革命的信心,他反而握起了笔杆子,执笔为武器,向那惨淡的命运发起进攻。

  庄充艾恍惚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的一生中可能会有很多磨难,那些磨难可能会摧毁你的身体,磨灭你的意志。

  你可以选择向命运低头,也可以选择奋起抵抗!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中!

  庄充艾的心在剧烈的跳动,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原本暗淡的双眼,在黑夜中熠熠发光,迸发出别样的光彩。

   一切过往,皆为序章!

   庄充艾不想再沉湎于过去的荣耀,他想把今天当做新的起点!继续向前冲!命运想让我抱憾生活,他偏要活出新的光彩!
 

第八章    平淡生活即是真

  白茫茫的天空现出一道金光,东方的边际犹如羞涩少女的脸庞,不一会,火红的太阳露出头来,慢慢的在云雾中起起伏伏。不一会,调皮地露出了全貌,向整个世界绽放它的光亮。

  万道霞光,沐浴着整个世界,安静的世界逐渐喧嚣起来。

庄充艾五点钟就起来了,他透过窗户欣赏着外面的日出,心想生活需要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不能只看到脚下的泥泞。

  在饭桌上,庄充艾向父母表达了想出去工作的想法。

  庄保国惊讶于儿子突然振作,但也并未多问,告诉了儿子自己的打算,问儿子是想去地方当个领导还是当出租车司机。

  庄保国解释一下近些年来出租车的变化,以前的出租车都是定点载客,接完一单客人后,必须空车返回站点候车,不得中途载客。

但由于人们的生活水平的提高,市民对出租车的需求日益增长,出租车即将迎来新的经营观念,广东那边已经有试点了,相信很快咱们这边的出租车也将迎来改变。

庄充艾自然知道其中利弊,不假思索地说:“我就当个出租车司机吧!继续为人民服务。”

  这一干,就是好几年,旁人对堂堂县委书记的儿子竟然开出租,感到不可思议。

  但庄充艾却慢慢感受到了出租车司机这份职业的魅力,每天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他现在练就了一个本事。

  通过一个人穿着判定一个人的职业,可不是穿着西装外套的就一定是精英,穿着破破烂烂的就一定是农民工,很有可能是某个厂子的大老板。

  跑的士的几年,庄充艾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叫刘和向。

  刘和向是一名女护士,和她认识,也是有一次刘和向坐出租车,到了付钱的时候,发现钱包丢了,当时就急地快哭了,怕庄认为她故意不带钱。

  庄充艾看着小姑娘眼圈都要红了,就摆了摆手,说没事,他快下班交车了,正好是回公司的路。

  刘和向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但不愿白白坐人车,就问了庄充艾的名字电话以及家庭住址。

  这一问,竟惊奇地发现,二人的家仅隔了一个弄堂。

  这一来二去,二人也熟悉了起来。两个年轻人,一个英俊高大,一个清秀佳人。青春的荷尔蒙让庄充艾对面前的姑娘,有了好感,和人家说话,他往往脸红耳热。

  庄充艾鼓起勇气向刘和向表白,刘和向也对这个踏实肯干的高大男子动了心。

  后来就处了对象,结了婚,还生了一个男孩,叫庄力帆。

  庄充艾对现在的平淡生活很满意,并非精彩纷呈的生活值得歌颂,这平平淡淡的生活,也在泛着光哩!
 

第九章   车祸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逝去,安静,简单,没有起伏,没有波澜。有的只是一种安宁,一种重复,一种寂静。

  这是庄充艾很喜欢的一句话,他现在享受着生活的平淡,也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简单快乐下去。

  但没有起伏又怎能算生活,生活总喜欢突然袭击。

  庄充艾看着虎头虎脑的儿子,心里一暖,儿子喜欢站在大院门口等他下班,小小的一团,困的眼皮都睁不开了,还用胖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

  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这么依赖着高大的父亲,父亲在慢慢变老,庄充艾如今也成了父亲,更能体会到为人父母的那份不易。 

  想着儿子以后大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心里决定以后给多跑几单为儿子挣学费。

  抱着肉乎乎的儿子,庄充艾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心里感叹真幸福啊!为了这个小家伙,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走进门,昏黄的灯光打在看报纸的庄保国身上,庄充艾发现父亲戴起了眼镜,以往挺得笔直的背也有些佝偻,尤其是那鬓角,斑白的头发越来越多!

  庄充艾无比清晰的意识到父亲真的老了,以前高大威猛的父亲,正在一点点老去,眼眶就有些发酸。

  庄充艾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不过那是甜蜜的负担,是他努力生活的动力。为了自己亲爱的家人,即使每天披星戴月而归也是值得的。

  小时候,父母陪孩子长大。

  现在,就让我们陪你变老吧!

  不知道是最近入秋天气渐凉,还是接的客人变多了,庄充艾的左小腿开始一阵阵地疼。

  庄充艾也没在意,想着过段时间去医院复查一下。

  第二天,庄充艾早早地起来了,想着趁早高峰多拉些客人,在拉客人途中,庄充艾的左腿开始轻微的痛感。

  但在一个拐弯处,左腿突然剧烈的疼痛,里面的筋络像被打断了一样,钻心的疼痛刺激着大脑的神经中枢。

  庄充艾痛的佝了腰,理智告诉他靠边停车,但实在是太痛了,没注意迎面看来了一辆小货车,“碰”地一声两车相撞!

  庄充艾感觉一股巨大的力撞击了自己的胸口,瞬间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庄充艾的胸口隐隐作痛,看着洁白的床单被罩,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妻子刘和向从门外进来,看着吊着腿的庄充艾,清秀的眉毛皱起,不禁有些恼怒和担心,“不是告诉你,记得去医院复查吗?因为左小腿旧伤复发,才导致了这场车祸。你的肋骨还断了两根。”

  说着说着眼泪就顺着白皙的面庞流了下来,滴在了庄充艾的手上。
 

第十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庄充艾看着面前担心自己的妻子,在这一刻,无比自责于受伤的左小腿,他清楚出了这档子事,公司怕是会开除他。

  庄充艾平淡的生活被打破了,他绞尽脑汁地想着日后的生计。

  最后公司决定开除庄充艾,因为庄充艾的身体原因驾驶出租车有危险。

  但看着庄充艾这些年工作踏实本分,推荐他去开长途大巴,开长途只要精神好,不用太多刹车加速。

  就这样 ,庄充艾在三十五岁那年,有了新的工作,一名长途司机。

  他对这份工作很喜欢,工作时长虽然长达四个小时,常常日夜颠倒,工资也没开出租高,但胜在稳定,工作难度不大。

  就这样,庄充艾将自己的全部热情投身于这份工作,看着归家的乘客,在离终点越来越近时,眼里的那份喜悦。

   一干就是十多年,庄充艾对大巴车有了归属感,他开着车,带着各式各样的人抵达终点,无论是去外地上班的农民工,还是春节回家的游子。

  他深深体会到了司机这份职业的重要性,他承载着人民的幸福。

  但日夜颠倒的作息,常年的劳累奔波,再加上庄充艾年纪越来越大,庄充艾患上了心脏病。

  经过上次的车祸,庄充艾对自己的身体格外重视,但生病是无可避免的,庄充艾想着干完这几天就回家休养一阵子。

  但有几个长途司机辞职了,病因和他一样,劳累过度,患有心脏病,需要去静养。

  以前车上还有轮班的人,现在人少,司机们只能自己一个人开长途。

  庄充艾开了五天的长途,感到胸闷气短,心脏一阵阵疼,安全抵达客车站时,就请假回家了。

  本以为在家休息几天就行,但是刘和向发现庄充艾喘不过气来,连忙叫人把庄充艾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抢救了三个小时,最后抢救无效。庄充艾因长年开车,饮食作息不规律,这几天更是整天开车,身体负担太大了,心脏疼也坚持工作,最后抢救无效,享年49岁。

  刘和向不敢相信丈夫的突然离世,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人就没了?

  死亡来的无声无息,悲伤只留下在世的亲人。

  刘和向单薄的身影摇摇晃晃,眼神空洞,良久,像是意识到丈夫已经死了,放声大哭,那哭声凄凉,哀伤。

  她哭在椅子上几乎昏迷。眼睛已经红肿成了核桃眼。

  此时,县委书记正在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今天,是他退休的日子。

  想着日后,让儿子别那么忙着开车,孙子已经上大学了,不着急挣钱了。

  回头他带着一家子去旅旅游,享受享受生活。想着日后的惬意日子,庄保国眉梢也染上了喜色。

  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是家里的电话,庄保国高兴的拿起电话,“老婆子,今天做点好吃的,叫儿子一家过来一起吃。”

  但那头的声音似在低声啜泣,庄保国忙问发生了什么?

  听到庄充艾的死讯时,庄保国只感觉眼前一黑,颤抖着嗓音叫属下送他回家,一路上,庄保国终于不再克制自己,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泪珠。

  他现在不是县委书记,只是一个失去还在的父亲。

  一夜之间,庄保国原本花白的头发一下子全白了。一向勤俭的书记,托人厚葬了自己的儿子。

  原来庄充艾的同事才知道,那个不起眼的大巴司机,原来是县委书记的儿子,唏嘘之余,不由敬佩庄充艾的独立。

  最后,庄保国享年98岁。临终前最后一刻,庄保国都在记挂他那一生好强的儿子,如果能把自己的寿命给儿子就好了,不必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作者：罗秦理  单位：湖南省作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