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
2022-02-24 21:29:54   来源：罗秦理   评论：0 点击：

　　每当听到这首《军港之夜》，我都会回想起当兵出海时候的场景，“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海风你轻轻地吹，海浪你轻轻地摇，远航的水兵多么辛劳，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让我们的水兵好好睡觉......”

　　

　　当年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带着对大海的梦想，怀着报效祖国的决心，从国防生毕业到南海舰队，携笔从戎，投身军营。每次出海，我都有刻骨铭心的记忆，无情的海浪摇动着战舰，但是摇不动我们每位海军战士的军魂。

　　

　　记得我从设计院调到技术大队那会，政委要我去南沙群岛送物资修高脚屋，我还从来没有出海过，听战友说出海挺好玩的，可以看大海，钓海鱼吃，和旅游一样，我便爽快地答应了。我整理好内务，提前在手机上下载了几部好看的电视剧，好打发时间，之前听战友说海上没啥好吃的，我就提前去超市买了几袋子临武鸭和东江鱼，然后带上自己的军装、牙刷牙膏、脸盆、手机充电器等等一些必备物品，把它们装进迷彩包里，晚上就从技术大队坐车去往湛江总部。来到总部，我看见几个熟悉的战友，一位是军医，一位是工程师，还有几位首长，还有几位战士，几位战士都是会开叉车，搬运水泥的能手。我们在湛江总部集合待命，等军车送我们几个出海的干部和战士一起去码头坐登陆舰。

　　

　　我们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只见一辆大巴过来，下来了一位首长，说道：“这次坐登陆舰去南沙群岛的上车出发了。”

　　

　　我们纷纷说道：“走走，上车。”

　　

　　说完，一个个都上了车，我坐在车上，有一股陌生的感觉，毕竟大海还是很吓人的，万一掉了下去，估计人都不见了。于是我时刻提醒自己，要小心，注意安全，生命第一。车上其他战友，也没怎么说话，都比较沉默，估计都是自己在默默地准备好上战场了吧。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到了一个码头，车停下了，我们纷纷下车，一个个陆陆续续上了登陆舰，登陆舰很长，不是很宽，上面也有很多机关枪，炮台，看着也挺厉害的感觉。我和他们一起来到住的仓库里，上面首长安排道：“师级首长住三楼单人宿舍，团级住二楼四人宿舍，营以下住兵仓。”

　　

　　我看看自己军衔，好像离师级还差一大截，还是住兵仓吧，我便一个人默默地背着背包来到了负二楼的兵仓，我整理好床铺和自己的日常用品，便独自一个人上床了，兵仓的床很小，就是一个长方形的木板，翻身都不太好翻，面对这样的环境，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平躺在床上，熬吧。

　　

　　我慢慢地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听见广播里传来播音员的声音，正式地说道：“所有舰成员注意，登陆舰准备起航。”

　　

　　我第一次坐登陆舰，还是感觉挺兴奋的，于是平躺床上，准备天真地享受一段美好的南海之旅。不一会儿，只感觉登陆舰开始航行了，慢慢地浪变大，登陆舰在左右摇晃，我似乎感觉有点头晕了，我感觉不大对劲，我伸出头往我下铺看去，下铺那个哥们叫高楼修，是我一个工程师同行，我着急地问道：“高工，你原来坐过舰艇吗？这么摇的吗？这不要死人的节奏吗？”

　　

　　高楼修双手抱头平躺在下铺，衣服裤子都没换，右脚伸出在床外，淡定地说道：“兄弟，这个海上浪大，会越来越摇，我也不习惯，没办法啊，挺住！”

　　

　　我坚定地回答道：“好！”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任凭舰艇有多摇晃，我都强迫自己要睡觉，我拿出口袋里面的手机，现在是晚上12点半了，漫漫长夜，如果不睡觉，肯定会熬不下去的，而且我估计到南沙群岛至少得2、3天，而且我还发现，兵仓里面手机没信号，这下找朋友聊天都聊不成了。我心里默念着：宝宝，加油，你是最棒的，你能熬过去的，你是国防生，你是天之骄子。

　　

　　想着想着，我便睡着了，到了第二天清晨6点，我被广播吵醒了，只听见广播传来声音，说道：“请各位战友到一楼餐厅吃早餐。”

　　

　　一听到吃饭，我立马来精神了，我见其他战友，也都纷纷起床了。那位军医，拿着饭碗就一摇一晃地走去了餐厅，高楼修也起床拿起饭碗去了餐厅，我也准备像他们那样下床去餐厅，哪知道登陆舰摇晃特别厉害，摇晃的幅度可能有35度，我下床拿起饭碗，感觉脑袋一阵眩晕，我努力克制自己的眩晕，拿起饭碗扶着栏杆，准备迈出第一步，但是海浪太大，左右摇晃特别厉害，我脚能迈出，但是脑袋太晕了，我开始有点反胃，想吐，过了几十秒钟，我实在受不了了，于是放下饭碗，又回到了床上，平躺下来了。虽然我有点饿，但是我身体受不了这样的摇晃，这就和在游乐场坐海盗船一样，我已经坐了一晚上没有休息，这时候，他们吃完饭回来，听到军医说二楼李副吐了，我听完，心想：李副这种久经沙场的老革命都吐了吗？看来这种出海的强度是真的大。

　　

　　他们几个回来又躺床上了，高楼修见我躺床上很难受的样子，关心地问道：“罗工，你不吃饭啊？受得住吗？”

　　

　　我把头侧过去，坚强地说道：“我没你们厉害，我刚下床差点吐了，现在到南沙群岛还有多久？”

　　

　　高楼修低沉地说道：“大概还有两天两夜吧。”

　　

　　我听完顿时感觉死神降临，差点想死，现在我已经扛不住了，还有两天两夜的摇，我果断地回答：“好。”

　　

　　这时候，传来广播的声音，说道：“请登陆舰舰长和政委到会议室集合开会，舰艇所有对外窗门全部关闭，严禁外出。”

　　

　　我听完，心想：这不会是有人熬不住要跳海了吧，天呐，我一定要熬住啊，我死在兵仓也不能死在海里喂鲨鱼。

　　

　　我闭上眼睛，开始我的煎熬之旅，和命运在作斗争，我要战胜死神。

　　

　　慢慢地，我又睡着了，过了几个小时，我便饿得不行了，于是我起床，扶着栏杆下床，去我的背包里拿出之前买的东江鱼和临武鸭，坐在下铺的高楼修脚边，开始吃零食，我疯狂地吃，左手扶着栏杆，右手拿着吃，一口气吃了三四十包东江鱼和临武鸭，喝了瓶矿泉水，又回自己床上睡觉了。

　　

　　就这样，凭着我心中坚韧的精神，熬到了第三天，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经受不了了，再不吃饭估计会死在军舰上。于是在第三天的中午，我听完广播，就准备起床去餐厅吃饭，我经过了前两天的煎熬，身体似乎适应了一些摇晃的感觉，我下床慢慢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地往前奏，每走一步，我都在猛烈地摇晃，或许一不留神就会摔跤，我强忍着眩晕的感觉，强忍着想吐的感觉，走到了兵仓通往一楼餐厅的楼梯，我看着那个楼梯，感觉像是天梯，登上这个楼梯和登天一样难，但是我必须得登上去，我是军人，我是国防生，我扶着楼梯扶手，用力地扶着，一步一步登上了一楼餐厅，我来到了餐厅，看见许多战友都坐在座位上吃饭，也都没有说话，看上去都比较难受，我去打好菜，也坐在座位上，一个人默默地吃饭，吃完，我就去洗碗，然后小心翼翼地下楼梯回到了兵仓。我整理好衣物，又上床睡觉了，这是第三天了，估计今天晚上就会到南沙群岛了，我心里想着：我是怎么熬过去的，到了第一天我就感觉熬不过去了，没想到我熬到了第三天了，真是奇迹。哎，多怀念长沙的生活啊，去网吧打打游戏或许真的是奢侈的享受了。

　　

　　想完，我便慢慢地睡着了，不一会儿，我感觉特别难受，因为舰艇时刻在摇晃，已经摇了三天了，我刚吃的饭，在胃里想吐出来了。我用手捂住嘴巴，立马下床跑到厕所，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一张嘴，把中午吃的饭全部吐出来了，吐的时候可是真难受，吐完感觉倒是轻松许多。我吐完，便慢慢地又回到了兵仓，喝了口水，上床继续睡觉了。

　　

　　到了晚上，我听到广播里面传来声音，说道：“各位战友，登陆舰已经到达南沙永署礁，抛锚停船。”

　　

　　只听见巨大的抛锚声音，登陆舰停下来了，船不摇了，我顿时心里安稳下来，一块巨大的石头落了地般，心里舒服了。我兴奋地下了床，第一件事就是去餐厅看还有没有饭吃，发现饭点已经过了，没有饭吃了，我便回到兵仓，拿起发的方便面，去餐厅冲了碗方便面吃，能安安稳稳地吃方便面真是神仙般的享受。

　　

　　海鸥在海上飞翔，那是我的心儿在翱翔，海鱼在海里遨游，那是我的心在相伴，海军的战士，就像那海鸥、海鱼，不畏风雨、不怕狂浪，用钢铁般的自己报效国家。

　　（作者：罗秦理  单位：湖南省作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