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深处是故乡
2023-11-23 10:28:53   来源：第一新闻网   评论：0 点击：

　　静静地翻开《边城》。忽记得年少初读《边城》时，还无法理解沈从文笔下对家乡的情感，但是书中平淡而安静的文字始终吸引着我。

　　沈从文是我国现代文学代表人物，1934年他写完《边城》这部小说，一部以淳朴的乡情与平常百姓命运情感的相融之作。这部小说向读者讲述了女主人公翠翠与祖父的亲情、与傩送之间阴差阳错的爱情故事。

　　小说的开头是以一种情感引导的方式开篇，将观众带入到湘西那个淳朴的小镇。“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叫‘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条黄狗。”小说开头以类似电影推进的手法，将故事娓娓道来，缓缓地将读者带入这个故事。

　　蜿蜒曲折的溪流带走了边城往事，却将时光的乡土人情留在心底。静静矗立的白塔陪伴着浮动往返的渡船，正如翠翠祖孙二人相依为命的时光。当我翻开《边城》，平淡而不平凡的文字将我的思绪带到了那个安静闲适的茶峒古镇，一切是那么的淳朴，一切又是那么的令人心旷神怡。

　　在沈从文的笔下，湘西是一个纯朴、灵动的地域，幸福与悲伤成为了一对长期并存的矛盾。完美无缺只是暂时的，而遗憾却成为了生命中的主旋律。在茶峒这个小镇，老船长的逝去、翠翠和傩送未果的爱情是遗憾。完美是不存在的，这本是关于整个世界的永恒的悖论。湘西的美也由此散发着忧郁。更重要的是，现代社会的元素不可避免地进入到凤凰，不可避免地破坏着原始的氛围，小说中白塔的坍塌似乎是种暗示。沈从文敏锐察觉到这种不可扭转的局势，他也只能是深深地无奈。

　　汪曾祺说：“《边城》是一个怀旧的作品，一种带着痛惜情绪的怀旧。《边城》是一个温暖的作品，但是后面隐伏着作者很深的悲剧感。”是的，沈从文用手中的笔为我们勾勒了湘西，一个即将逝去的湘西，一个美丽动人的世界。这便验证了鲁迅先生那句著名的判语：悲剧便是将美的东西撕毁给人看。

　　每一只船总要有一个码头，每一只雀儿得有一个巢。沈从文笔下的边城正是他心底的那份温柔，是根植灵魂的故乡。“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如果沈从文将毕生的爱献给了张兆和，那么他把对故乡的爱与思念全部凝结成为了《边城》。

　　读完《边城》，我仿佛融进了茶峒的生活，在青石板路旁，雨打芭蕉的清脆声在向我诉说着小城故事。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这里却没有生死挣扎的悲境，如同静止般的世界。置身于沈从文笔下的边城，如同浮华世界的旅人回归了故乡，让躁动不安的灵魂回归平静。心中久居温婉的温柔，在《边城》中荡漾开来。在那里，如诗如画的风景，有纯洁朴素的人情。

　　往来于溪流两岸的渡船是老船夫一生的诠释，从不收过渡客的费用，即使推脱不了也要将烟叶和茶回馈他人，赢得小镇街坊的尊重。老船夫风雨无阻地接载过河人，为摆渡事业无私奉献出自己的一生。老船夫的无私奉献，如同渡河中的潺潺流水，久久未曾停息。他将翠翠抚养成人，希望能在其百年之后有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连大限将至之前对她依旧是无微不至的关爱。他身上体现出来的人性美，是无与伦比的，是无私伟大的。

　　翠翠的爱情是懵懂的，更是带着淡淡的苦涩。沈老笔下边城的山、边城的水都在静静地映衬着人世间情感的无常。在一声声的山歌对唱之中，表现出了数不尽的情深。翠翠的情感纠葛便是发生在这平静安逸的乡村里。大老的意外，二老的怨恨，使得这个憧憬爱情的姑娘一下子坠入了绝望的深渊。但是她并没有放弃等待爱情的希望。她带着可爱的狗狗在码头上静静地等待那个不可能回来的人。“也许明天，他就回来了。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这是翠翠对爱情执着的等待。翠翠对爱情的执着令我十分感动，也为之动容。

　　同时，《边城》的基调是忧郁哀伤的，在读完全文后，会有一种淡淡的伤感盘旋在心中。在这个故事里，有诸多的不幸：翠翠从小没有父母，一身好水性的天保得不到翠翠的爱后闯滩而死，傩送因为哥哥的死与老船夫产生隔膜、误会，后终远走他乡，老船夫因担忧翠翠的命运，以致身心交瘁，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死去，象征着当地风水的白塔倾塌了，只剩下翠翠独自一人等待着傩送的归来。

　　故事里的翠翠在成长，已经走到了自己命运中最为重要的转折点。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固执地等待，等着那个年轻人回来一同去采最喜欢的虎耳草。故事外的我也在长大，正是大好年华，面临着青年人从青涩走向成熟的蜕变。而当我怀着这样的心境再次去读这个早已熟悉的故事，读到最后的那一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时，心底的那份凄然和惋惜尚在，却多了几许释然，并不再过多地执着于那些巧合误会所导致的有情人未成眷属的收场。

　　如果哥哥天保没遇难，如果傩送没有误会老船夫，如果翠翠能早点明白自己对傩送的感情，大胆地说出来……或许故事结局就会不一样。可是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不幸的是，这一切都发生了。这告诉我们，恋人之间如果相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学会表达自己，相互沟通，一起克服一切困难。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边城，那是美好与伤感所在。和浮躁的尘世相比，那是心灵的栖息之地。

　　读完《边城》如同走完一趟心灵的旅程。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如今在这快节奏的浮躁社会，我们失去了自己的生活节奏，很难停下脚步去让自己休息片刻。不曾记得又有多久回归内心的那一处边城。当平静美丽的乡村画卷展开在你面前的时候，那颗浮躁动乱的心就会慢慢安静下来。慢慢认真欣赏《边城》里的山水人情吧，这是如今社会里已经难能可见的美了。无论在多么忙忙碌碌的生活之中，也应该时常让自己的心灵洗涤而重归平静。

　　不得不佩服沈先生的文笔，薄薄的一本小书，那样云淡风轻的描写，就生动地重现了茶峒别具特色的人情风味、乡土世故。还有翠翠，这个山泉一样清澈的女孩，她的爱情亦在字里行间不动声色地铺展开来了。遍览全书，可曾有一处明明白白地写出“爱情”两字呢？但凡是用心读过的人就一定能体会出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对爱情的向往与执着。 究竟是怎样的一份情感，才值得用一生去等待呢？看书的人也许不明白，但写书的人一定明白，书中的人物也一定明白。

　　沈从文的文字是自然、纯粹而富有灵性的。来自湘西边陲的沈从文仅有小学文凭，行文多用白话，流畅自然，湘西方言野语大量出现于文中，感情充沛而丝毫不显粗鄙，自然地如同湘西的翠峰碧水，浑然天成。不见刻意做作堆叠的文学加工，写实如白描。不同于民国作家的犀利浓烈，沈从文下笔温柔而清淡。当坍塌的白塔重新立起，温柔的月光再次照过茶峒的山峰，流淌在平静的江面上，那些善良的人们，那些随江水流淌的情意，却像一首朴悠长的山歌，以那朴实的旋律和嘹亮的音调，在听者心中激荡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散去。是的，这就是边城，淡若杯水，纯粹澄澈，细细品味，美丽甘冽。（上饶师范学院 肖妍和）